性欲化(sexualization)通常以付诸行动的形式出现,或可被认作是付诸行动的亚型,但我还是选择将它们分开阐述,因为可能存在性欲化但并不伴有付诸行动(更确切地说、应该称为色情化),另外,由于性欲化的普遍性和其有趣的意义也值得我们单独探讨。
根据弗洛伊德(1905)假设,基本性欲(他称之为“力比多”,实际上是人类所有行为的根源。后来由于对人类的毁灭行为印象深刻,他决定将攻击术能和性本能并列为重要的基本驱力,但他大部分的临床理论都建立在性本能的假设之上。)这种建立在生物驱力基础上的理论,直接导致他倾向于将性驱力视作一种原始欲望的表达,而非附属于其他情感或作为防御的手段。性欲望虽然是强大的基本驱力,而且性行为也与种族繁衍有关。然而在弗洛伊德之后,许多临床经验和研究已经证实(参阅Celenza,2006;Ogden,1996;Panksepp,2001:Stoller,1968,1975,1980,1985),性欲望和性幻想很多时候其实是一种防御方式:用于控制焦虑、维持自尊、补偿羞愧或回避死亡恐惧。
人们可能会经由潜意识,将恐惧、痛苦或其他难以接受的感受随时转换为性兴奋,我们将这一过程称为性欲化。性冲动是感受自身存在的可常依据。儿童从被抛弃、虐待或其他灾难中体会到死亡的恐惧,而将创伤体验转化为充满力量的感受,可使儿童获得心理上的掌控感;因此,许多儿童会用手淫来降低自己的焦虑。通过对性取向异常的个体进行研究后发现,他们通常在婴儿期有过严重创伤,并形成了将这种创伤自发地性欲化。例如Stoller(如,1975)曾治疗过性受虐者,对于他们,痛苦是满足性欲的条件之一、他们多数在儿童期遭受过侵害性伤害或有过痛苦的医疗体验。施/受虐倾向的另一个极端,是暴力的性欲化——强奸。
性欲化也常作为应对方式来调节生活的烦恼,但在性欲化方式上存在着一定的性别差异:如女性更多倾向于性依赖,男性则偏向性攻击。有人将金钱性欲化,有人将脏话性欲化,还有人将权利性欲化,不一而足。我们很多时候还会将学习知识性欲化;至少从苏格拉底时代起,人们便发现才华横益的教师容易激起人们的性欲。这种对权威产生的性欲望的现象或许能够解释为何政要名人拥有大量的性崇拜者,以及为何性腐败和性丑闻在权贵人士中如影随形。
相对弱势的群体出于敏感,容易将自己的嫉妒、敌意和担心遭受不公的恐惧,表达为带有性的色彩。他们会借助自已性欲化的幻想,以弥补自己:相对比较缺乏的权势力量,这也是我们需要法律和法规来保护那些依赖他人的弱势方的原因(如雇员之于雇主、学生之于教师、士兵之于军营、来访者之于治疗师等)。生活中不仅他人的权势可能会使我们气馁,我们自己性欲化的防御也可能使这种气馁雪上加霜。
我必须再次重申,所有防御机制(特别是性欲化)本质上都很难直观地评定就优孰劣。人们的性幻想、反应模式及实际行为都具有特异性;能唤起某人性欲的事物可能对别人则否。如果有人抚摸我的头发能够唤起我的性欲(即便我产生性欲的原因是童年期对母亲撕扯我的头发而产生的性欲化防御),且我的性伴侣也正好喜欢用手在我的发间摩举,那我就无须接受心理治疗。但如果我是因害怕遭受异性的虐待而产生性欲化防御、反复与暴力男性发生情感纠葛,那么尽快寻求治疗师的帮助。正如其他防御一样,只有了解性欲化的内容和后果,我们才能判断这种防御(对于该个体或他人)是否是合理适应、属于日常小节还是病态反应。